第2章 弃婴(1 / 2)

  横梁上凶形恶相的猫咪悄悄走了,从一根支架跳向另一根,落地,跑上楼梯。

  他把枕头和被单扯到地上,找到了出发时带来的黑色布包,压扁了,半开着。菲利普倒出里面的东西,先是一堆皱巴巴的纸,身份证明,出港记录和欠条。剃刀,来历不明的木塞,十几根火柴,包在随手撕下来的报纸里,日期是他离开巴黎的那一天,1829年1月21日。另外还有一些脏兮兮的硬币,加起来还不够一法郎。菲利普坐在地上,背靠着船舱壁,呆滞地盯着自己沾满泥沙的脚。这就是他的全部财产。买不了茶叶,更别提瓷器,丢了母亲的护身符,甚至连靴子也不见了。等他回到家,会比出发的时候还穷,为了筹措做茶叶生意的钱,他甚至向一些不太可靠的人借了债,数目不算巨大,但如果只靠打鱼,十年也还不上。现在的最佳选择应该是自我流放,永远躲在澳门,但雅克会因此死去,他的弟弟,脆弱得像只还没开眼的雏鸟,没有一天不在生病。

  他抓起硬币,塞进裤袋里。就在这一瞬间,从楼梯那边透进来的微弱阳光忽然消失了,一个面目不清的人堵住了出口,手里的猎枪对准了菲利普的额头。

  “站着别动,小偷。放下手里的东西,那不是你的。”

  他认出了这个人的声音,绕过吊床,走到舷窗旁边,好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脸,“这些确实是我自己的东西,范德堡医生。”

  缺了一只耳朵的荷兰船医放下枪,发出狗吠般的短促笑声,走下楼梯,用枪柄捅了一下菲利普的肩膀,“你还活着。”

  “听起来您对自己的医术不是很有信心。”

  “是对葡萄牙人没有信心。很少有人活着从他们的‘医院’里走出来,我们把人送去,让他们有个死在陆地上的机会。他们也负责处理尸体,我可不想到沙洲上去。你见过水手的坟地吗,孩子?最好不要见。”

  菲利普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过身,继续收拾散落在吊床上的物件,一一把它们收回皱巴巴的布包里。范德堡医生坐上一个木箱,猎枪横放在大腿上,盯着年轻人看了一会:“你怎么没穿鞋子?”

  “我也不知道,不见了。”

  “那你最好在出发去西江之前买一双,黄埔这里就有鞋匠。”

  “事实上,我想问问我能不能在船上过夜。”

  船医侧过头,用完好的那一边耳朵对着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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