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明星（2 / 2）

　　他也记得楚庭花了很长时间找一个人的残魂。

　　但他从来不记得自己跟楚庭的交情已经深厚到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安慰的地步。

　　唐加乐？

　　是了，此刻，他还只是唐加乐。

　　楚庭低头看了一眼唐加乐，琥珀色的眼眸里光暗淡下去，很快恢复成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温和平静。

　　“抱歉。”他声音暗哑，飞快松开对唐加乐的桎梏。

　　日光更薄，西风更凉。

　　寒意在空荡荡的怀抱里恣意蔓延，楚庭拉高了衣领，还是觉得冷，寒风一激，就偏过头抑制不住地一串咳嗽。

　　经过一个阴差阳错的拥抱，唐加乐觉得自己开口关心都变得尴尬。他看着楚庭清瘦的腰身伏在躺椅扶手上，咳嗽牵引着肩胛骨一下下起伏，像是一只巨大的蝴蝶停在他的背上。

　　他想起酒店里见到的那片蝶翼般的白光。

　　无比美丽，也无比脆弱。

　　楚庭这个人，好像也是这个样子的。

　　唐加乐不知道接下来能做什么，只默默看向葛丰。

　　葛丰招呼徒弟倒了杯热水来，他亲自托着杯子递到楚庭唇边喂了两口，见楚庭压住咳嗽，冷得发白的唇浮起浅淡的血色，才提议：“这里风大，我们去屋里聊？”

　　楚庭点头：“好，去你屋里。”

　　葛丰最近确实就住在小楼的一层。

　　相较于一个长期稳定的居所，这个屋子更像是个工作室，外间摆了张巨大的实木桌子，桌子正对着的那面墙，半面挂了稀奇古怪的工具，半面是摆着稀奇古怪的工具的柜子，桌子背后靠着的那面墙则是整整一墙连到天花板的书。

　　再往里些，有一道屏风。

　　屏风后面是什么，唐加乐看不到了。他只能猜测，那大约是葛丰在这儿起居休憩的地方。

　　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桌椅，他们三个人围着那张巨大的实木桌子坐下。

　　今天楚庭和唐加乐去了珍珠湾酒店唐嘉阳出事的地方实地考察，葛丰留在芳华里继续观察唐嘉阳还有哪些地方出了毛病，三个人分成两组，双线行动。

　　坐定后，合该先互相沟通了今日各自的进展。

　　楚庭曲着手臂，将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额头，半垂着的眼盯着桌面看。

　　相识的时间不够长，唐加乐还不清楚楚庭的习性，葛丰却明白，他这模样是累得狠了。

　　许多年前的那场变故拖垮了楚庭，自从下了近月山，他已经不大管事。

　　一方面是二十四亭均设了亭长理事，人族与妖族的小摩擦小矛盾，已经无须楚庭亲自调停处理，另一方面是过了这么许多年，尘埃落定，人族与残存于世的妖族已经达到了某种默契的平衡，纷争确实也已经不多。

　　如今，还能让楚庭拖着衰弱的身体奔波劳碌的，恐怕也只有唐加乐了。

　　葛丰重新给楚庭倒了热水，顺手给唐加乐也递了一杯。

　　他知道楚庭累极了，暂时不乐意说话，自觉地先开口汇报自己今天的工作：“我今天仔细看过唐嘉阳的灵窍，他的灵窍至少被伤过两回，一回应该是抽出魂魄时带的，伤得轻，另一回就像是故意的了。可有点奇怪的是，按说灵窍伤得这么厉害，那就是冲着不让他有机会游魂归窍得以活命的，毁损灵窍时里头如果有魂魄，也该给毁得七七八八，可是他的半片生魂却是安安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