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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舒没有逗留多久,军营还有事务要处理,只和俞晗芝说,“今晚,等我。”

俞晗芝垂眸一笑,点头。待他离开,屋子里安静了起来,她看向洛枫,而洛枫已经半晌无言。

“呀,”佘曼刚准备退下,离开之际,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她低头一看,“好像是什么碎粉呢?”

又看了看桌面,发现少了一只杯子,那地上的会不会是杯子的粉末?这地儿是刚才邵舒坐的。佘曼的眸子慢慢睁大,“他这是,气得生灰了?”

“也不知道手有没有受伤啊……”佘曼边说边退下了。

俞晗芝听着她的话,心间颤动,那一刻,邵舒有多心疼她呢。

“你不是总说我能未卜先知?”俞晗芝淡淡一笑,看向洛枫,可在洛枫眼中,那一云淡风轻的笑,带着太多的伤了。

洛枫心里酸涩,点了点头:“大东家,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她很早就发现大东家和以往有区别,那是亲近的人总能发现的异常。

“好。”

俞晗芝没有同她说自己是如何重生的,只说做梦梦到了前世,前世的一切都和现在的过往重合,而她唯一的改变就是从新婚当夜开始。

“我信了不该信的人,被白瑶儿挑拨离间,当成傻子一样利用,对付戴茵茵,对付马若瑄,对付所有挡了她道路的人。”有太多的细节,却是无法一一细说。

因爱遮蔽了双眸,落得那般悲惨的下场,亦是她咎由自取。

“邵禹,他为了我的绫雾号,欺骗我利用我,害得我……”俞晗芝看了洛枫一眼,“若非和戴茵茵斗得那般凶,我如何,如何会失去你……”

那也是不久将会发生的事情,俞晗芝每每想起,心里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一样得疼。洛枫,跟了她十几年的小姑娘,纯真善良,全心全意对待她,却……她简直不敢多想。

“东家,没事的,我还好好的。”洛枫眼眶微湿,动容地抱住她。

“我没事呀,你看我的样子,谁敢欺负我?”洛枫弯唇笑着,“你记不记得,大夫人刚过世的时候,你二叔三叔带着一帮人上门讨说法,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一拳下去,谁敢上前?那么困难的时候,我们都坚持下来了。”

“大东家,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绝不比你早死。”

“呸。”俞晗芝满眼含水,点了一下她的嘴唇,“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我们都会好好的。”

这辈子,一切都会好好的。

黄昏的风带着温凉之意,漫天的光芒倏忽收敛,落下一种静好的暇然。

俞晗芝正坐在亭内吃葡萄纳凉,不远处绿雀提裙跑来,喘着气到跟前说:“五,五姨娘和表姑娘过来了。”

“她们来干嘛?”罗竹纳闷了一下。

绿雀撅着小嘴:“定是听说我们园子里开了初夏的第一株荷花,我看她们带着人带着工具,怕是来采荷的。当初少夫人都不让我们采,不能被她们拿了去。”

初夏的第一株荷花,开得这般早,少夫人说了是预示着将有好事发生,不能摘。

绿雀又道:“何况那摊子池水,若不是少夫人找人来治理,且还是死水一滩,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臭味。她们半分力半分钱都不出,光想着占便宜了。”

“哎哟,我的少夫人,你怎么还坐着不动呢?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罗竹笑着看她一眼:“瞧你那咋呼的劲儿,少夫人还没发话呢,你倒急眼了。”

绿雀委屈地噘着嘴,俞晗芝瞧她这模样怪可爱的,笑着起身,拉了她胳膊说:“走,我们去瞧瞧,否则我们的小绿雀可要急得掉眼泪咯。”

“少夫人又取笑我。”绿雀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主动挽着少夫人,加快脚步往前。

南院离西殿的园子不远,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俞晗芝看到五姨娘和白瑶儿带来几名小厮,小厮手里拿着工具,正听她们说着话。

待至近处,“动手吧。”俞晗芝听五姨娘一声令下,走了过去,绿雀像是护崽的小母鸡挡在小厮面前,不让他们动手。

“二少夫人这是何意?”五姨娘生得风韵有致,眼眸一瞟,有几分风尘味。

俞晗芝淡淡一笑:“表姑娘甚少来我们这西殿,今日得空前来,我怎能不出来相迎呢。”表面功夫做得一流。

白瑶儿腼腆一笑,缩在五姨娘身后:“二少夫人客气了。”

“行了,冠冕堂皇的话少说吧。”五姨娘低哼一声:“你仗着王爷念你父亲的那点旧情,还真把自己当成西殿的主人了?用得着你来相迎吗。”

“五姨娘……”白瑶儿拉了拉她的衣袖,一副替人着想的模样,“二少夫人到底是南院的主子,我们不能失礼。”

“你呀,就是性格太软,算了,”五姨娘转头看往荷花池,惊奇了一声:“居然还真的开了这么一株荷花啊,开得甚好。”

“瑶儿,我知道你最喜欢的就是荷花。你摘了回去好生养着,日日瞧着,或许对你的心疾有帮助。”

俞晗芝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不知该说是白瑶儿太装还是五姨娘太蠢了。说到底,五姨娘愿意亲近白瑶儿,只不过因为老太妃的原因。至于五姨娘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呢,恐怕是因为她商家女的身份,再加上白瑶儿的挑唆。

商家女的身份?讨厌一个人总寻些冠冕堂皇却听起来蹩脚的理由,愚蠢又可笑。

“慢着。”俞晗芝的笑意微敛,“荷花不能摘。”

“真是可笑!”五姨娘仰着下颚,“这里是西殿,不是你的南院,再者说了王府里的一花一草都是王爷王妃的,你不让摘,就不能摘了?”

许妈不知何时也过来了,沉稳开口道:“这位五姨娘口气可真大,嬷嬷听着,还以为你是这王府的主人呢。”

“你一个奴婢……主子说话,插什么嘴?”五姨娘被她戳到痛脚了,莫名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气焰明显消了下去。

那是好几年前,坤王妃怀着身孕,适逢王爷出征边境。她准备趁着坤王妃产子,买通了稳婆,想让坤王妃一尸两命,但被坤王妃识破。若不是自己当时还有利用价值,恐怕早就死一百回了。

如今,坤王妃还让她好好活着,也是因为当年那件事情!她手握重要把柄,即便她如今不受宠,在王府有王妃依仗,过得也不算差。

“五姨娘慎言。”俞晗芝眸光轻扫,淡淡的却有一种莫名威压,“许妈是我的乳母,我待她敬重,可不是你嘴里的奴婢。”

话音刚落,五姨娘已经有些后悔了,但又听俞晗芝道:“你这么说,更是没把老太妃放在眼里。表姑娘,你说是不是?”

整个王府都知道,老太妃早年的日子过得苦,为了拉扯儿子长大,当过富贵人家的乳母。但这一层身份,府里没人敢多说,五姨娘一想到此事若是被王爷知道了,后果难料,一阵后怕袭来。

“二少夫人,五姨娘不是这个意思,她心里万分敬重祖母。五姨娘想摘荷花也是为了我,你别怪罪于她,要怪,就怪我吧。”柔柔弱弱的声音,伴着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俞晗芝惊了一瞬:这眼泪怎么就能流得这么恰到好处。

不远处,邵舒正慢步走来。白瑶儿的余光一瞥,微微低头,用衣袖揩眼泪,背影瞧着是那么憔悴而柔弱。“二少夫人若非要计较,瑶儿甘愿受罚,希望你别为难五姨娘。”

五姨娘此刻缩在白瑶儿的身后,又气恼又怂又感动。

邵舒过来之际,正好听见白瑶儿说的这话,不明事由的人都会觉得是俞晗芝在为难五姨娘,而白瑶儿懂事明理,愿意替五姨娘承担责罚,小事化了。

了不起!俞晗芝由衷感叹了一声。

邵舒的眸中只有俞晗芝,只是淡淡地扫了五姨娘和白瑶儿一眼。就在他经过白瑶儿身后,忽听一声细微的低喘,接着是柔柔的哀痛,他转身,只见白瑶儿捂着胸口发疼,一脸痛苦模样,身姿摇摇欲坠。

整个过程,邵舒没动。白瑶儿捂着胸口痛了一会,最后痛得眼眸一翻,快要昏倒。

俞晗芝看着心惊不已,眼眸一跳,就见邵舒毫不留情地往后跳了几步,看着白瑶儿慢慢倒下,最后一抬手,一名黑衣男子飞身而落,伸手将白瑶儿扶住,道了一句,“得罪。”

男子利落地将人架住,推给了五姨娘。五姨娘立时抱住白瑶儿,担心不已,身边的婢女纷纷上前照看。

那男子表情冷漠地回到邵舒的身侧,衣袖却被人拉了拉,回头一看是绿雀,表情柔了几度。绿雀气呼呼道,“凌风,你干嘛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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