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两处茫茫皆不见（1 / 2）

清音回了睦元殿，扑面的暖气消融了斗篷上不慎湛落的风雪，她见众人水光潋滟，方好纵情。

歌女的音喉妙绝绕梁，舞女的水袖抡了几圆缱绻难舍的目光，筝人的琴，拨弦而动，乐声随着四面八方的碰撞，打在金漆雕龙的柱壁上，愈加清晰。

见明瑾与国师谈天说地，皇后在侧笑意盈盈，想是并没有问起她。她又坐回原位，端起杯来缓缓饮酒。

皇帝不知与国师谈了些什么，颜色大悦，星目也扫了过来。

暄妍面颊渐渐有两团红晕，似淡粉的云朵，她贪了几杯酒，略有醉意，直勾勾的盯着他，甚有一丝媚态，蓦地起身：“皇上，嫔妾敬您一杯。”

她衣衫带过的香气芬芳馥郁，如最含苞吐萼的娇艳玫瑰，清音觉得这香调有些熟悉。皇帝被她的模样所摄，仿若勾去了一缕魂魄。国师的眼神飞速掠过她，触到清音时，眸中有光一闪而过。

“妍妍丽质天成。”他举杯饮酒，见到宝华一侧的清音，只觉得身体里有花火擦过。

旋即，他的目光又分给其他人。萧贵妃墨青色宫装，披着银狐大氅，仪态万千，素日盛气凌人的她，今日唇边也含了一抹恬笑，只是这，已经不复从前小女儿的娇羞了。

叶昭容，清音心道，这是个叫人难以猜测的女人。她的容貌，只算得上清丽，言行，是宫里不声不响，亦或者说不争不抢的存在。

如许将要临盆，她的腹部高高耸起，实在不宜饮酒，皇后特意吩咐兑了些温牛乳，将性寒的食物也都替换了。

良妃穿了一系浅粉蝶恋百花云锻裙，良妃素来不穿这样过于惹眼的颜色，清音不禁看向自己的下首，果然。苎萝，今日也着了浅粉衣裳，然而行头，用料远不如良妃的体面。

荣美人见着暄妍得宠，嫉妒的情绪吞噬她原本相貌温柔的眉眼，宫里新晋嫔妃，得了封号的只有她们两个。她如何就这样受宠，因她这祸国殃民的美貌！

“皇上，嫔妾也敬您一杯，祝您龙体康健，有您的励精图治下，祥霙必定河清海晏。”荣美人起身，仿佛怕皇帝拂她的面子，饮之略略一急，呛了嗓子，却不敢咳，堪堪忍受了劲酒灼烧的火辣。

她这番话意义极好，皇帝也依着她笑道：“好。”

言毕举杯一饮而尽。烈酒入喉，激的人愈发有兴致，一时冲动：“国师不若……”

忽而宴席下方传来一声惨叫，紧接而来染上哭腔的嘶喊：“痛啊……皇上……皇上……救救臣妾，臣妾痛呵！”

皇帝一惊，顿时酒醒大半，众人皆被这哭声闹的心底悸动，清音亦然，她抬头寻着声音的来源，发觉竟然是如许。

她半跪着身子，指尖用力的收紧紧扣桌面。身旁的婢女吓破了胆，铆足了劲的搀扶她，防她摔在光滑坚硬的地面上，如许将高耸的腹部朝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吐一吸都如同是濒死的鱼儿得了一滴水一般的挣扎干渴。

身下如流水一般湿濡濡，内里传来凌厉的剧痛，将之撕裂吞噬，她扬起一种要折断羽翼的身姿，拼命护着还未出生的孩子。金碧辉煌的灯火闪烁，原就瓷白的皮肤已然没有半点血色。珠钗鬓发散乱，额头不断地冒着汗珠，颗颗滚落如珍珠，冷汗涔涔如冰水浸透了衣裳。

妃嫔们被吓得慌了神，崔宝林一向娇纵，更是惊呼一声。贵妃和惠妃极快回神，都是生养过的女人，如是悚然凭断：“这是要生了！”

她用眸光请示皇后，越溪才回过神：“快抬到偏殿去，请太医和稳婆来！”

皇帝顾不得这宴会被搅的一塌糊涂的恼怒，紧着下令叫宫人收整如许所在位子的狼藉，胆小妃嫔皆回避，即使明瑾此言，也并没有人真的肯回到自己的宫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又高唤陈最查明前因后果。

“好端端的如何成了这幅样子！”皇帝重重一叹，语气怅然愕惋。

国师静候一旁，神色泰然，如山如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