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伤病12(1 / 2)

  待快走到大明宫,那“鬼祟”却并未被压制住,宣宁不自禁地眺望着含元殿的方向,再也移不开脚步。

  她捏了捏袖间,强压着心头不断涌动的凄苦和惆怅,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你是想见阿耶么,朝会未散,此时不便往前朝去的。”

  李意如道,“我知道。”

  她立在风里,声音哽咽着,喉头颤动几许,又喃喃道,“自离开长安那日起,我就再也没见过父兄,死讯传到长安五月后,阿兄曾独往膳州祭我,见礼时,我就被楚郢绑在屏风后头,咫尺天涯,不过如是。”

  宣宁轻轻一颤,问道,“长安与鄯州有万里之遥,阿兄独去,身子可吃得消?”

  李意如似乎沉溺在回忆中,没有细想“她”这句话,也没有回答。

  不知望了多久,大明宫传来下朝的鞭响,身体中不属于她的悲戚更是浓烈如同陈酒,激得她几乎支撑不住身体,怜光见状忙上来扶她,“殿下,此处风大,是否身体不适?”

  宣宁挣了她,自语道,“这没由来的伤情究竟从何而来,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变得像你这样多思多愁,还能好好过日子吗,岂不是每天都活在痛苦和仇恨之中?”

  她又叹气,瞥了一眼瑟瑟发抖又垂眼观鼻的青衣们,说道,“你既选择苟活,又何必总是自怜自艾,你过得好,才是最大的报仇,唉,行了。”

  她捏了捏香囊,皱着鼻子咻咻,“看来你不是寻常鬼祟,我也大方些,给你些与我亲族们相处的机会罢,免得你时不时哭着,我鼻子也难受。”

  ——

  李册和李翠微这几日没人抽查功课,整日里只管跟着骑射师父在后山缓坡练习弓箭和骑术,两人新得了小马驹,热热烈烈地期待每日的开课。

  李意如陪着裴缈挑选新春布料回来,正遇见姐弟俩个满身脏污地在烈阳下洗刷马驹上的泥土,姐弟俩个个头、模样都极其相仿,两张笑脸似比骄阳还热烈,李意如忽得想起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儿子”楚遂,从前太过相信楚郢,或也不甚在意,根本不知那孩子究竟从何而来,而他的父母又在哪里。

  只是俩个孩子浑身泥点,新做的雪白骑服成了灰色,眼见是不能再穿了。裴缈一向节俭,脸色很是不愉,开口斥责,“这几日是纵得你俩人无法无天了,谢先生曾说,‘君子无垢无尘’,他才不在几日,你们俩个就弄得这样污七八糟,不成体统!”

  李册比之阿姐略腼腆一些,他小脸微红,顿下手中动作,先见了礼,后又反驳,“母亲,谢先生所说‘无垢无尘’并非指衣裳与形容,而是指君子心性洁净,至纯至清。也就是说,只要一个人心性高洁,不落俗物、不染尘埃,即使是浑身乌糟的乞丐,亦可称为‘君子’!”

  李意如望着天,只祈祷这直肠子的小侄儿有个好运气,裴缈果然气得倒仰,提高了声音,问他,“你读几天书就开始训斥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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