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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争执声渐渐没了,他眉眼压下,看完这页后合上书,轻轻放在一边,转身走向木床边。

远方天际忽地响起一阵飞鹰的尖啸,穿透茫茫雪夜。

萧逐敏锐察觉到,他掠身到窗边,推开窗扇,眼眸锋利,直直锁定住黑沉夜空中飞来的一只苍鹰。

他神色微变,旋即手臂抬起,横在胸膛前。

那苍鹰锁定目标,双翅震动,朝他俯冲而来,鹰爪屈起,稳稳扣住萧逐的手臂,哑声嘶叫。

萧逐伸手覆在它的脊背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它的一只脚上绑着小小的信筒,萧逐偏了偏头,取出里面的纸条。

他将苍鹰放在窗台上,屈指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他却看了好几遍。

从宫城中离开后,他终于有机会联络母亲娘家的亲人,趁看守他的衙役不备,找了间驿站传信到浔州。

应乾帝强占母亲后,明里暗里打压母亲在浔州的亲人,夺兵权,换心腹。自那之后,他的舅舅便没了音信。

萧逐并不知道浔州的情形为何,他试探着传信过去,没想到真的等来了回信。

舅舅叶觉平先是问了他的处境,又说他如今在浔州的一间镖局做事,他一直觉得妹妹的死没有那么简单,直到等来了萧逐的信笺,他更加坚定了起初的想法。

最后,叶觉平问起他之后的打算,言明不论萧逐有何谋划,他都全力支持。

萧逐来到桌前,提笔写下几句话,卷好后塞进苍鹰脚上的信筒中。

他摸了摸它身上冰凉的羽毛,手臂一扬,伴随着几声高昂的鹰啼,苍鹰飞向茫茫的雪夜里。

第12章 出行

过了几日,雪势小了许多,姜善宁和萧逐约好去书肆逛逛,也省的萧逐整日闷在四方的小院里。

她早早就来找萧逐,来的时候萧逐在院门口等她。

他穿着黑色的大氅,长身玉立。那件大氅还是姜善宁的,穿在萧逐身上短了好长一截,只堪堪过了他的膝弯。

姜善宁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殿下,你起的也这么早诶。”

“既与你有约,便不会让你等。”萧逐拾阶而下,嗓音柔和。

姜善宁顿了顿,她印象里皇室之人都是跋扈的,她以为萧逐也是这般,没想到他的身上却一点都没有这样不好的脾性。

原本只是想讨好他,让侯府搭上他这条线,现如今姜善宁倒也对他慢慢改观。

“殿下,你吃早膳了吗?”

萧逐摇头:“尚未。”

姜善宁蹙了蹙秀眉:“州牧派来的两个护院怎么回事,分明是伺候殿下的,怎么总是让殿下吃不上饭。”

越想越生气,姜善宁作势撸起袖子:“不行,我得去说教说教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规矩。”

萧逐看着她为自己抱不平的模样,双颊气鼓鼓的,甚是可爱,不由闷闷笑了一声。

“二姑娘,我们走罢,莫要为了此二人耽误了今日的行程。”

毕竟这两人是萧逐的下人,他已经这么说了,姜善宁也不好多言,她瘪了瘪嘴,说道:“也是,今日好不容易雪小了些,我们快去书肆吧。”

难得今日天际空明如洗,鄞城的街道中一片银装素裹,放眼望去,唯余雪色。

细雪飘扬,落在错落有致的屋檐上。

姜善宁两手在大氅下小心地提着裙裾,脚下不断响起沙沙的踩雪声。

她觉得好玩,低眸看到不远处有一团松松的积雪,姜善宁玩心大起,抬脚狠狠踩进那一团积雪中。

积雪飞溅而起,落在一双黑色的皂靴上,转而化作一道细细的水迹,有些积雪飞溅得高,沿着靴筒滑落进去。

姜善宁一僵,惶惶抬头朝萧逐看去,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踩雪也就罢了,怎么还将萧逐的皂靴弄湿了。

“殿,殿下,我不是有意的。”姜善宁瑟瑟道,这些时日萧逐的脾性是很好,但这并不代表她忘了前世时,萧逐是如何手段残忍的对待他的父兄。

再加上她多方打听萧逐在宫里的事情,隐约打听到几件秘闻。被派去冷宫伺候萧逐的宦官宫女,皆是不知为何暴毙横死。

姜善宁欲言又止,她不是看不出来一开始接近萧逐时他的不耐,只是想到侯府的日后,才厚着脸皮一直来找萧逐。

近些时日她也一直规矩守礼,今日许是太过开心,竟一时忘了规矩。

两人一同停步,姜善宁心下惊惶,她望了眼萧逐的神色,身前的少年面无表情,姜善宁摸不准他的想法,她犹豫了一息,从怀里掏出一截手帕,身子一矮想要蹲下去时。

胳膊突然被桎梏住,她的身子被一把拉起,姜善宁晃了晃,对上萧逐幽暗的双眸:“殿下,你的鞋——”

“在雪地中走,怎么可能会不湿。”萧逐语气淡淡,“二姑娘金尊玉贵,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他眉头蹙起,若是方才他没有察觉错,姜善宁对他,竟是有一丝恐惧?

萧逐五指圈紧她的胳膊,滚了滚喉结,一字一句:“二姑娘,外面风大,我们快些去书肆吧。”

姜善宁点头称好,接下来一路她都没再有何出格的举动。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反而觉得身旁的人似乎心情有些低落。

街道上的摊贩很少,姜善宁走在前面带路,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书肆。

若是在往常,书肆一旁的酒楼里定然人满为患,都围在说书的跟前,好不热闹。

姜善宁引着萧逐进来,书肆很大,但却冷冷清清的,几个伙计靠在架子旁小憩。

他们一进来闻着倒是有一阵笔墨的清香,姜善宁压低声音问他:“殿下,你想看哪种书呀,兵书吗?”

她从阿爹书房里拿的最多的就是兵书,这几日她无意间看到萧逐誊抄了许多有关此的内容。

萧逐四下看了眼:“二姑娘,容我先随意看看。”

“好,殿下你慢慢看,有想要的书就拿上,过会儿我让菘蓝给你结账。”姜善宁说完,走向一旁的书架中,装作在寻找书目。

萧逐也提步朝另一旁的书架走去,他的目光从书脊上一寸寸掠过,半晌取出一本捧在掌心。

这边姜善宁从余光看到萧逐正在找书,这才抬起头朝他那边望去。

萧逐肩背挺阔,如一棵挺拔的青松。乌发用一根绑带松松束起,披散在脑后,和黑色的大氅融为一体。

方才的事情真是吓死她了,这几日跟萧逐关系愈近,她都快要忘了真实的萧逐,哪怕伪装得再好,内里就是个心狠手辣的黑心棉花。

姜善宁手心发凉,她想起来听到的那个秘闻,那些横死的宦官宫女,大抵便是出自萧逐之手。

她望着萧逐的背影一时出了神,不禁在心里问自己,这样接近他,讨好他的法子到底有用吗。

日后萧逐登基,真的会看在她曾在鄞城接济过落魄的他,从而放过侯府吗。

姜善宁轻叹一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转而挑了个话本看起来。想那么多作甚,离回京还有三年,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萧逐一向对目光很敏锐,在姜善宁抬眼望向他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他脊背微僵,手里捧着的书一直没有看进去,同样在回想方才的事情。

若说姜善宁为何会对他恐惧,难道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他满身血迹地掐断了欺辱他的人的脖颈?

除此之外,萧逐想不出来姜善宁会这般的原因。

看起书来,时辰不知不觉过得很快,姜善宁草草看完手里的话本,活动了下脖颈。

她朝外看了眼天色,腹中空空,正打算找萧逐一起用膳时,外面空旷的街道上响起三三两两的脚步声。

姜善宁起身朝萧逐走去,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余光中一道身影迅速从书肆门前跑过,紧接着后面追着两道身影,边跑边喊:“给老子站住!骗了老子的钱还想跑!”

这声音很是耳熟,姜善宁循声望去,果真是她的兄长姜云铮和另一个男子,好似在追着不远处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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