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都是名字惹的祸(中)(1 / 1)

龚千芳跟冉晓菲终于走到了一起。在万达酒店十三层一个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两个人都喝酒了,但是都没大醉,也就是个微醺。关于冉晓菲是否处女的念头在龚千芳的脑袋里一闪而过就不见了踪影,因为整个过程让他觉得上半辈子是白过了,冉晓菲的投入让龚千芳动情了,抛掉自己婚内出轨和冉晓菲对男朋友的背叛不算,此时此刻,龚千芳觉得自己见到了久违的爱情。如果说女人是水做的,那马玉华就是开水做的,龚千芳这样想。从新婚之夜那天开始,马玉华每次夫妻生活的时候都显得表情纠结,仿佛使了很大的劲儿,这股劲儿不是兴奋,而是好像在跟龚千芳较量着什么,这让龚千芳总是很尴尬“原来女人和女人是不同的”,龚千芳想,渐渐觉得冉晓菲是上天派来让他重获青春的天使。

龚千芳当然没有那么明目张胆,听马玉华说要去BJ陪护父亲一段时间,就放松了警惕,那天中午他和冉晓菲在饭店喝了酒,都来了兴致,本来是回龚千芳的家拿下午开会用的汇报材料,可冉晓菲第一次来龚千芳的家,就四处看个不停,在酒精的作用下,还穿上了马玉华的那件红色睡衣,在卧室里扭动着身体,龚千芳被撩拨得有些难以自持……人算不如天算,马玉华这个时候从BJ突然回家,本来是要回来休息几天,拿几件衣服,收拾收拾家,当然还有马玉华对龚千芳在男女问题上的隐隐担心……女人的直觉也罢,命运使然也罢,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马玉华与龚千芳的婚姻,在结婚之后的第二年,就早早地进入了亲情阶段,又在第七年左右的时候,变成了纯粹的搭伙过日子,一晃就是二十年。马玉华觉得龚千芳这人不求上进,喜欢过小日子,小情调,没什么大出息;龚千芳觉得马玉华这个女人太强势,理性刻苦,可是对生活要求太严苛,成为她的丈夫,是件很辛苦的事,很多时候你的小情调对她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你不能犯错,否则就是无休止严厉地指责,龚千芳甚至觉得他们的性别好像互换了,他龚千芳更像是一个夫唱妇随的小媳妇。可毕竟是多年的夫妻,龚千芳万万没想到马玉华会死在这件事上,他心里还是充满了巨大的愧疚,虽然已没有了男女之情,但还是苦楚满胸,无可倾诉。随之失去的,还有他的仕途,只剩下个历史学院教师的名号在头上顶着,尽管早已衣食无忧,但还是觉得未来空无可期,连冉晓菲带给他的兴奋和激情,也多日来无从想起了。

马玉华的丧礼如期举行。马奇还在BJ住院,连消息都没有告诉他,暂时瞒着吧,老校长都八十四了,一旦知道这个消息,后果不堪设想,来吊唁的人一大部分是龚千芳在北华大学的同事,还有三十几个是马玉华生前单位平阳市出版集团的人,人们鱼贯而入,龚千芳在灵堂正中一一答谢。每个吊唁的人跟龚千芳握手的时候表情是肃穆的,可谁都没有说话,连一句“节哀”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大家都觉得尴尬,因为马玉华的死是龚千芳出轨刺激的,当着龚千芳的面儿能说什么呢?说“节哀”?那你不是在提醒龚千芳这事就是你小子造成的;说“别难过”?人家都出轨了,你这么说不是在讽刺人家吗?好像在提醒龚千芳,“你小子现在心里乐开花了吧”。龚千芳也一句话不说,连眼神的正面交流都没有,握手的时候眼睛盯着来宾的下半身,头似点不点的,权且算打过招呼了。人们表示过哀悼之后又匆匆离开灵堂,只剩下了包括凌雨珊在内的几个亲戚照看着现场。要不是马峰和龚欣瑶突然出现,这简直算是北华省近年来最平淡无奇而又安静的丧礼了。

马峰是马玉华的堂弟,16岁就到了美国,在休斯顿开中餐馆,早就已经是当地的上流人士了。当年女儿龚欣瑶大学毕业后,就被这个堂舅接到了美国读研究生。马玉华的死太过突然,龚千芳并没有告诉女儿,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根本没看见马峰走进灵堂,伴随着嘶吼般的咒骂,“龚千芳,我操你妈!”——龚千芳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当即就满眼金星,然后就是一拳接着一拳,每打一拳,马峰都要骂一句:“龚千芳,我操你妈!”灵堂上的人愣了几秒钟之后,赶紧去拉滚成一团的两个人,一时间,灵堂成了武场。咒骂声和喊声像仓库里炸开了一颗颗手榴弹,那声音,淹没了龚欣瑶在母亲遗像前撕心裂肺的哭嚎。龚欣瑶始终没有看父亲一眼,也没跟父亲说一句话。丧礼完事后,她回家收拾了马玉华的遗物,搬到了对面楼402,这是当年龚千芳和马玉华买的第二套房子,为的是等女儿长大了,给她留一间房子,就在自己的对面,打开窗户,说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如今,龚千芳也只能通过窗户看着对面楼上女儿偶尔闪过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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