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苍白的花朵29(1 / 2)

秋雨渐浓,鹅卵石铺就的香樟林道的尽头,昔日幽深僻静的庭院已有些许衰颓之色,天台上的风铃花已经枯萎。细如丝线的雨水点点滴滴,摇摇晃晃地垂挂在乌青色瓦檐的尖角,又一颗颗滑落在生满青苔的青石路上,砸出一朵朵微渺的雨花,最后隐没不见。

南希的身影从如烟的雨雾中走来,逐渐清晰。

她撑着一把黛红色的油纸伞,怀中紧抱着一捧黄白相间的素菊,伞下是她冷淡的面庞。

雨,丝丝缕缕如细密的针,钻进她的衣襟,又刺在心上。

她挽起层层叠叠的卫衣袖角,轻抚左臂上一道道的疤痕,曾经触目惊心的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暗沉的形如蚯蚓的纹路,如同枯叶的脉络。

秋季的香樟树的枝头缀满细小的繁花,绿白色的花朵成簇绽放,开满了苍白花朵的墓地上,添了一座新坟,伫立坟前的洁白的大理石墓碑上刻着“杰森之墓”。

在这里,南希终于知道。

杰森的父母并没有如他所说丧生于那场大地震。

他没有父母,更没有亲戚,他从始至终都是被遗弃的孤儿。

而她从不知他竟如此孤独。

给杰森送葬的那天,她安静地站在墓碑前,初春的冷风低拂过曼陀罗花,眼中苍白的花朵吞噬了整座城市。

那一天的夜晚,她紧盯着桌面上的钢笔,闪烁不定的表情,鬼魅如坟墓上夜舞的精灵。

夜色如同巨大的笼网,将她捕获其中,丝线一丝一缕的缠绕在她的手腕、脖颈,悬吊在半空,如同被操纵的傀儡,无法自持。

她用手抓起那根钢笔,银白色的笔尖在月光下闪着锋利的光。

没有一刻的迟疑,下一秒,她将笔尖扎进了自己纤细的左臂。

笔尖深深戳进肌肤表皮之下,沿着血管的脉络一路划去,切开细嫩的肌肤,如同绽开的白色苞子。

一道又一道,划过柔嫩的皮肤,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头划落,左臂疼痛到在剧烈的颤动,似乎要抗拒她的撕裂,她却始终没有吭出一声。

一滴血渗了出来,很快,两滴,三滴……直至泊泊地源源不断地从皮肉绽开处流出。

平静而绝望的恍惚。

寂冷,凛冽,刺痛,悲伤。

脉搏的每一次跳动,都在散发着血液的腥甜。

可是她又仿佛感觉不到痛,只有肆意的畅快。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后,手臂上伤口的血液早已凝固成细蛇状的盘踞。

只有窗外的一轮月映在她的脸上。

“外婆,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秋雨下得又大了些,墓地上升腾起一片白雾,南希放下怀中抱着的花束,任雨水将其凋零。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身,连带着手中紧握的伞柄,抖落一地的水花。

陆易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身后,白色的长长的外套直至脚踝,左肩膀湿透了,怀中紧抱着的花束却新鲜干燥的不染一丝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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