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学监(三)26(1 / 2)

午后一觉睡得甚是冗长。

季怀芝醒来后,仍觉得晕沉,身子也提不起力气,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又做了绮-梦,但对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毫无印象。

总之,该是和穆珩有关。

因为他又…又……

季怀芝难堪地擦掉腿间污-浊,穿好衣裤,想自己幸好是脱了亵-裤,否则定会再被弄脏了。

今天下午没有讲学,季怀芝就在屋内做功课,其间秋元进来为他添茶水,季怀芝嘀咕道,“方才我午憩时,可有人来过?我怎觉得我的书册好像被人翻动过了。”

“没有的。”

秋元摇头,“奴才一直守在外边呢,许是五公子自己睡前翻看了一会儿忘了罢。”

“许是如此。”

季怀芝睡得太久,也记不大清楚了,他只知穆府离上司监甚远,穆珩的公务又素来繁忙,怎会特意抽空来看他?

季怀芝压下心头乱想,提笔认真写起文章。

来上司监读书的世家子弟,皆非是大字不识的白丁,季怀芝有不少同窗从前就是请过先生的,不若他,在深宫之中无人教习,只在季明昭得空时能跟在后头学一点点,之后便全靠着自己看书领悟,进度自是慢的。上司监短短几日所学,竟是比他从前学到的内容都多,云先生布置的功课又多以科考要写的策论文章为主,季怀芝颇觉吃力。

但因着穆珩说过会亲自检查他的功课,所以季怀芝不敢怠慢,一连几天都在挑灯苦读,好不疲累。

不过,若真能当上太子,从此不再受人欺辱白眼,这些苦,算不得什么。

又过了两日,季怀芝拿着自己熬了两宿写出的文章去找云舟池点评。

云舟池一边看,一边眉头微锁。

季怀芝自知自己的文章一定不好,沮丧地道,“先生,我是不是很笨?”

“怎么会?你不笨。”

云舟池将文章还给季怀芝,温和地笑笑,“你的文章在遣词造句方面确有不足,想来是基础太过薄弱所致,但我通读一遍发现,你写的很用心。古语有云,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注]。只要你肯坚持用功,一定会有进步的。”

“真的吗?”

季怀芝听到向来尊敬的先生夸他,登时开心得弯了眼角,“我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云舟池鼓励季怀芝道,“好,我相信你。对了,我这里有一本策论集,是当年德明太傅在此当司学时手下的学子所著,我读过一遍,实是惊为天人,想不到会有人这般年轻就能写出如此鞭辟入里,高屋建瓴之作。后来,我才知,这人就是当年的新科状元,亦是你的兄长,穆延玉。”

云舟池说罢,从书架上取出那本《延玉集册》递给季怀芝,“你不妨拿回去读读,定会对你写文章有所帮助。”

“延玉…穆延玉…是穆珩?!”

季怀芝惊呼出声。

云舟池不解季怀芝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这不是你兄长的表字吗?你来上司监之前,穆大人特意托人嘱我多加照拂你,你又唤做穆小五,想来应当是穆大人的弟弟吧?”

“啊…是,是的!”

季怀芝不敢暴露身份,匆匆接过书册,只心中的惊涛却久久未能平息。

季怀芝十三岁那年,奉父皇季麟之命在教坊司长乐宫学习母妃生前最擅长的剑舞。

季怀芝同其他舞师一样,习舞期间,一应要戴上面具,季麟还定下苛规,季怀芝身为皇子,更不可暴露其身份,每日除吃饭睡觉外,任何时候都不得摘下面具。

彼时,季怀芝的腿脚还没有被打伤,可他毕竟年幼,夜以继日的高强度习舞让他羸弱的身体不堪重负。

负责教习的舞师知他不受宠,又急于训好季怀芝好在皇帝面前邀功,便屡屡欺他,不准他休息,常迫着他跳到鞋底磨破方止。

有一日深冬,寒雪纷飞,舞师们皆躲在殿中烤火偷懒,唯有季怀芝被教习勒令在雪中继续练跳舞。

舞衣甚薄,季怀芝冷得双手结了冻疮,连剑都拿不稳,他想回去,可舞师们早已坏心眼的反锁上了殿门。

长乐宫院中,空无一人。

季怀芝只能抱着胳膊呆立在风雪之中,茫然四望。

这时,季怀芝突然瞧见一个少年正趴在高墙的墙角看他。

那少年对上季怀芝的目光后,飞快地跳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第二日,季怀芝练舞时,少年又出现了。

这一次,少年直接跳进了院墙,但却根本没有理会季怀芝,只径自来到教坊的湖边,伫立不动。

碎雪簌簌落在少年的肩上和发上,可少年却好似痴了一般,始终不曾离开。

季怀芝知道院中的这方湖乃是活水,很深,好似曾淹死过人,立时心头一紧。

他的母妃在临死前,也像这样在水边一个呆了好久,可那时的他,却没有反应过来。

季怀芝想到母妃的死,惊悸交加,他望了眼四周,并无其他当值的宫人和舞师,想这少年若是真跳湖了,也无人能相救,竟赶紧冲上前,拦腰抱住少年,慌乱地道,“你…你怎么了?这里很危险,不要…不要靠近湖水。”

少年讶然回眸。

季怀芝这才看清少年的脸。 少年的年岁同季怀芝相仿,个头却比季怀芝高上不少,眉眼也生得极为精致好看,只因着在雪中呆了太久,他的眼睫染了层白色的细雪,望之颇为冷峻。

季怀芝这才意识到自己将人抱得太紧了,忙松开手,支吾解释道,“对不起,我…我怕你想不开…”

“你不会以为我要跳湖罢?”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