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 2)

  可他最开始把陆子溶抓来,不是为了羞辱他、报复他么?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傅陵仰首望向夜空,无星无月。许是因为出来得匆忙,未曾披上外袍,又或是因为释放之后身子疲惫,他第一次觉得初冬的夜晚竟寒冷如斯。

  他用力甩了甩头,为了赶走这种怪异的感受,他从记忆中调出另一幅画面。

  大雨滂沱的夜晚,他接到密报,策马赶到京城郊外。山野间藏着一栋不起眼的小楼,牌匾上是他亲笔题的「怀安楼」三个字。

  此时这栋楼里安静得可怕,他在门口焦灼地唤了几声,无人应答。他只好让老郑翻出钥匙,颤抖着手开了门。

  血腥气扑面而来。大堂里到处都是切断的手臂和腿,血把歌舞的高台染成了暗红,一颗头颅骨碌碌从楼梯上滚下。

  头颅主人是怀安楼楼主,傅陵的大舅。

  他行走在血肉之间,认出了那一张张脸。有他在这世上仅剩的亲眷,有他曾共事的僚属,如今都四分五裂,化作漫天腥腐。

  傅陵终于跌倒,跪在满是断肢和鲜血的地上,颤抖着双手捂住脸。

  疼,太疼了。

  他能怪谁呢?怪世道不公,朝堂倾轧,抑或自己无能?

  ——都不好。不如怪陆子溶吧。

  想至此,傅陵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愤怒。

  陆子溶不是对他心存爱慕么,那现在对他最残忍的惩罚就是直接走掉。这样陆子溶就成了他的泄欲工具,被玩弄后再无情抛弃,一定很伤心。

  听上去是完美的报复。

  然而当傅陵迈开脚步时,屋里传来咳嗽声,断断续续,不甚清晰。

  傅陵怎么也抬不起腿。

  第9章

  咳嗽声越来越重,屋里的人大约当他已然离开,毫不顾忌,似要将肝肺都咳出来似的。

  傅陵心里乱糟糟的,诸般心绪抓不住,也不知哪一瞬想差了,忽然大步回到门口,猛地推开屋门。

  屋内灯烛熄尽,只有几个火盆被挪到床前,发着幽幽的光。光亮下依稀见得靠在床头的人,乌发披散,锦被裹了一层层,双臂在身前护着胸口,眉目拧成一团,这一咳似乎用了极大力气。

  门被撞开时,那人显然猝不及防,通身一颤,眸光起初染了虚弱,可与他相对后便只剩淡漠。

  这样画面让傅陵心中隐隐一紧,他愣了片刻,仿佛为了遮掩什么,故意做出气鼓鼓的模样,摔上门走到床前,“你受寒是十四天前的事了,养了这许久还不好?找御医你也推拒,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子溶缓缓抬眸,只望他一眼便避开,淡淡道:“殿下不必挂心,我的身子我自己有分寸,每到冬日总是如此,过些天便好了。”

  想了想,补一句:“殿下早些回去歇息吧,恐在我这里过了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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