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2 / 2)

  奇怪的是,在生死之际傅陵和他说的话,带给他的感受……总让他觉得, 一路走来似乎错过了什么。

  不过他这一生错过的太多, 如今他和傅陵都行将就木,讨论爱欲就像讨论仇恨一样毫无意义。

  ……

  将近清晨时下起了雨,云层遮蔽,天从未亮起。东宫的一间厢房里, 海棠熬了通宵, 翻看的却都是些医书。

  顾三推门进来,行礼道:“回堂主, 这几日都没有截获信使, 但我们在燕州的据点送了只白鸟过来, 说自燕州本地驻军向京城进发后,又有中州兵马途径燕州, 看方向是往京城去的。”

  “好!”海棠一拍桌子, “再一日, 不, 最多两日, 援军就会赶到, 到时候就看陆堂主的了。”

  她脸上挂着笑意,随口问:“傅陵现在如何了?你给扔哪去了?”

  “大夫说怕感染,就送去梧桐小筑了,新建的房子,又是二楼,干净些。东宫的大夫和我们自己人都看过了,死不了。”

  听见这个名字,海棠愣了愣,也没说什么,只道:“二楼不好把守,多留心些。”

  顾三不以为意:“怕什么,那小子现在动一下就疼得生不如死,还能跑了不成?”

  梧桐小筑建在芭蕉小筑旧址上,自一年前建成后,室内一应物品也刻意与从前不同,且从未住人。此时楼梯口站着两个守卫,楼梯旁的平台上小火煨着汤药,屋门虚掩,地板上漏了一排雨滴。

  榻上躺着个缠满绷带的男人,药水和着脓水渗出来,胸口的一块尤甚。他艰难地抬起眼皮,望向窗外。

  这样黑,想来仍是夜晚。这个夜晚仿佛没有尽头,正如他的思念与痛苦。

  将此时的他安置在梧桐小筑,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他一直觉得,对于那些不堪的过往,陆子溶不可能全然不在意。可这些日子里,只看见了他淡然的模样,几乎要信以为真。

  但在牢房里,当陆子溶将匕首抵在他胸口时,他终于从对方的眸中看见了恨意。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也甘愿死在昔日恩师的刀下。若他的死能让陆子溶在最后的日子里释怀,他就觉得值。

  可那刀尖偏了几寸。几寸的距离,莫非是陆先生对他这个不肖学子仅剩的宽恕?

  黑漆漆的雨幕中,蓦地有闪电,有星光,有片刻的明亮。

  这一刻,傅陵突然很想活着。

  他不想面对离别,不想魂飞魄散后永远失去与爱人重逢的可能,不想他以魂魄为代价换来的陆子溶的重生,如前世一样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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