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落水(2 / 2)

  而越博得他的信任,对上他眼睛时,就会增添一分沉重。

  他太渴望温暖了,又单纯;分辨不出人心真假,不多思多想,轻易便会被糊弄过去——像流浪狗,虽被抛弃却仍然渴望亲近人,只要肯摸一摸他的脑袋,他就会摇断了尾巴,哼哼唧唧翻起肚皮;只要“啧啧”两声,就觉得有了主人,有了家,想要跟着走。

  然而她却每一步都是精于算计的利用,他以为的救赎只是预谋已久的另一个深渊。

  最后黄粱梦醒,不仅要承受一切都是泡影的苦痛;不定还会伴随着抄家落狱,午门问斩。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对所谓温暖的渴望,和那轻易付诸的信任。

  千千万万种境况之可能,每一种都是死结。

  第19章 落水

  家塾分东西两个院子,陈清和在东边,只用教贺行云一个;西边是专教小女郎的,有三个。

  一个早些时见过,便是许姨娘的女儿媛儿,还有两个,一个是婉姨娘的女儿,一个是林姨娘的女儿。

  许姨娘虽然进门子早,但孩子年龄却是最小的,如今不过三岁左右,另外两个却要有五六岁了;两个小女郎年龄相仿,娘又都是最为得宠的,颇有气派,也更合得来些。

  陈清和与贺行云讲策论时,断断续续地能听到自西院子传来的《三字经》与《论语》的背诵声。

  不禁令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她是没上过书塾的,这些文章都是趴在父亲或母亲的背上,听父母讲,便一遍又一遍的跟着念,其实根本没明白过意思。

  “夫子教着我,却还惦记着西院吗?”贺行云看出她的出神,想起她可怜那许姨娘,不免有些使小性子。

  又说:“同等的工钱,夫子只需教我一个,可省事多了。”

  陈清和卷起书册,不轻不重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教育道:“我瞧你倒未必有你的妹妹们伶俐,早时我遇到了西院的邱夫子,听闻最小的媛儿已能将《三字经》熟背,如今都跟着大的那两个女郎读《中庸》了。若遇到如此勤奋好学的学生,为师的多辛苦都不算苦,无关工钱高低,知识无价。”

  “…”贺行云吃了憋,只得将头埋了下去,边写边嘀咕:“分明是夫子更喜欢许姨娘的女儿,她哪里就伶俐了,胆子又小,连声都不敢大半点,跟只鹌鹑一样。”

  “贺小公子不是鹌鹑,那大点声再说一遍。”陈清和严厉的板起了脸,瞥过他一眼,是要好好纠正于他的:“无论如何,兄弟姐妹,同气连枝。你是做兄长的,总同妹妹过不去干什么?她母亲是她母亲,你即便做不到喜爱于她,也不该挤兑。《弟子规》是三岁起读的,‘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你却是已经全都浑忘了?”

  顿了顿,见贺行云被说得有些难堪,便又软和了些语调,细细道:“我也明白,人有爱屋及乌,自也会恨屋及乌;人的情感,无法用简单空泛的几句道德来扭转。你只记住,于外人而言,并不在乎你们都是哪个娘生的,只会看到你们是一家,却彼此不睦,那一个人没规矩就是全家失了规矩,一个人受辱,就是全家受辱。倘若有人议论你的庶妹,指指点点,那是让你解了气吗?那是在打相府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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