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忍76(2 / 2)

  她明明记得,他的手,以前都是温热的。

  马车缓慢而平稳的到了城门。贺行云说想纵览一下这京中繁华,所以带着她一同来登城楼。

  官兵们见是丞相子,没有阻拦。

  是第一次,同行时不是他跟着她,是她随在他的后面,一步一步搀着他。

  风将写着‘东’字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树影婆娑,拂过他的袍袖。

  贺行云站在城楼上向千万家炊烟遥望,忽然张开了双臂,与迎面的春风相拥,就好像自己长出了翅膀。

  他连着转了几个圈,感受着风拂过他露出的每一寸肌肤,感受着哪怕仅有片刻的自由。

  “哈哈哈哈哈!”

  少年大笑起来,笑得畅快,引来官兵纷纷侧目。

  陈清和脚底生出了麻意,整个腿都迈不开,只顿在原地,感觉到从心最深处生出一抹悲凉。

  她想拉住他,像曾经那样揉一揉他的脑袋,想同他说,有她在。

  可是,她没有立场去做这些。

  血海深仇深刻于骨髓,注定她对他通通都只能是一场欺骗。

  有她在?

  那是个弥天大谎。

  甚至她抬不起手来,不知自己要以什么心情去面对那张消瘦的脸,和那衣袍下凸起的脊骨。

  她明明早就知道。

  知道盛家即将遭难,知道丞相要陷害与嫁祸,知道盛长明会死。

  可复仇是她的宿命,在命里,她无可奈何,只能袖手旁观,以等待一个万全的时机,扳倒丞相。

  但是,丞相倒台后,势必满门抄斩,他又岂还有命活着?

  最后这最深的一刀,会是她亲手所刺。

  她不能停下,她没法停下。太多条人命,流了太多太多鲜血,那是她父母一生为之效忠的信仰,为了东裕。

  如果她因私心停下脚步,那置十三年的逃亡于何地?置十八年的隐姓埋名于何地?置晏寂清,置林家,又于何地?

  又哪怕她的脚步停下,也不可能保住贺行云。

  鲜血中开出的花,注定生来罪孽。

  “夫子!”

  少年站在风里,用尽了力气唤她。

  有一瞬她以为他想要跳下去,不由得屏了呼吸,手指将掌心掐的泛白。

  好在他并没有跳,只是问她:“我真的能与你一起回淮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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