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噩耗(2 / 2)

  “那我们就去那里。”

  一旦离开官船的巡视范围,两人就可以就着日光和更友善的潮水前进。离珠江越远,大型帆船越少,过了潮汕,沿途碰见的大多都是摇橹的小艇,还有带藤编顶棚的疍家船,紧紧挨在一起,好像怕冷似的。赤身裸体的小孩腰间绑着绳子,在船和船之间跑来跳去。要是掉进水里,不耐烦的大人就扯着绳子,把他们拎回来。吕西恩小时候也是这么学游泳的,只不过抓着绳子的是加布里埃。

  直到此时此刻,借用咸水歌歌词来说,漂浮在“了无尽头的苦咸水上”。加布里埃才开始思考这个计划的疯狂程度,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没有计划”。他没有想过如何在这片广袤的海上找到那么一艘葡萄牙炮舰,再说,万一那艘船没有在走私任何东西,他该怎么跟吕西恩解释不请自来的理由?

  花蟹仔站在船尾,好像一只保持警戒的田鼠。他等着太阳彻底下山,好借助星星判断方向。因为天气不好,过去两天他们都紧贴海岸行船,安全一些,也不容易迷路。雨云消散之后,两人往外海移动,在沿途的小岩岛上过夜,睡在支起的帆布下面。

  “鬼仔,喂,鬼仔!你睇下(*你看一下)。”

  加布里埃爬起来,踩着船头,看向同伴手指的方向。船影出现在东面,三艘盖伦帆船,层层叠叠的帆映着血红的夕阳。

  “船名是什么?看见了吗?是不是他们?”

  “别吵,等他们再靠近一些。”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慢得仿佛永不结束。加布里埃屏住呼吸,直到看清楚船名,才呼出一口气,紧张和宽慰同时涌上心头。波尔图猎犬号的船身上有明显的炮击和灼烧痕迹,这么说来,他们已经遇到过海盗。加布里埃皱了皱眉,示意花蟹仔坐下来,拿起桨。

  快蟹船像梭子一样穿过迅速降临的暮色。

  加布里埃点燃了浸过油的布条,冲大船挥舞起来,用葡萄牙语大声喊叫。一般而言,船和船之间会无条件提供帮助,这是海上不成文的约定,更何况加布里埃只有一艘小艇,看起来并无威胁。

  波尔图猎犬号不知为何花了很久才做出反应,花蟹仔已经咕哝着开始骂人了,火光才慢吞吞出现在船舷边,一条绳梯扔了下来。两人把快蟹船绑在绳梯末端,爬上去。一个戴着软帽的水手抓住加布里埃的手,把他拉上甲板。

  “船难?”水手问,站在他肩上的灰鹦鹉侧着头打量加布里埃,发出好奇的嗒嗒声。

  “不。事实上这是个美妙的巧合,我相信我弟弟在这艘船上,他叫吕西恩。”

  水手没有回答,略微撅起嘴唇,好像尝到了某种酸腐发臭的东西。怪异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拍了拍加布里埃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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