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2 / 2）

我也觉得应该让美好在她的小心灵里生根，于是在她幼儿园的时候，妻便让小女自己选学了舞蹈，在小学的时候，让她自己选学了小提琴。她把这两项艺术学习都坚持下来了，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而我则经常在周末带她去青岛美术馆看画展，尽管我们都看不懂，但我们都觉得，这些画作至少能在她的精神世界里，潜移默化的影响她在色彩方面的视觉感受。

我很认同小女的生活要有仪式感，我重视每个节日，尽管我不会做饭，但我还是根据手机的推荐，努力做一桌还算丰盛的美食，与小女和妻共庆佳节。比如春节，除夕那天，我除了做一顿丰盛的午餐，围桌举杯相庆，晚上还会与她一起看春晚、中国诗词大会、喜剧之夜等节目。我们两个还会通过套圈比赛，赢取红包，但看得出来小女对钱的数额不感兴趣，她在意的是那种节日气氛和惊喜，所以大额的红包，她都会还给我，自己则保留那些小小的惊喜。不知道这样做，我能否弥补一下日常的冷淡，给她带来的伤害，我更希望在小女心中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我尽可能地弥补对小女的遗憾，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爬小区前的青岛山。在路上，小女会提议我们玩故事接龙，大致就是由我们两个人中的任一个人起头编人物、情节，讲一段后，另外一个人接着前面的人讲的情节继续讲。于是我们两个既要考虑如何顺承前面的情节，又要想法让自己的情节越来越精彩，并给对方提高门槛，所以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故事的情节到底是如何发展的，故事的结局又是怎样的，这真是考验人的想象力和节奏掌控力，我们两个人乐在其中。

而木讷的我，所能想到的游戏，便是用松针拔河——青岛山上有很多松树，我随意的掐两对根部连在一起的松针，我和小女每人一对，然后交叉拽拉，看到谁手里的松针还连在一起，便会开心地哈哈大笑，有一次小女用一对松针连续赢了我几对，她给它取名“常胜大王”，还带回了家，跟奶奶炫耀她的战绩，说是要留作纪念。是啊，人生应该有些怀念，有怀念便会有感恩、知进退。

小女是坚强的，但与所有的女儿家一样，她的内心深处掩藏着不愿被别人知道的脆弱——不容别人质疑她，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会一边哭鼻子一边说好难呀。不过她总是一边自己消化心理的难过，一边转身就擦着眼泪继续奋斗去了，比如在考乐理之前，她崩溃而倔强的神情让人心疼。小女遗传了我的体质，经常口腔溃疡，但她从不哼哼呀呀，在做牙齿矫正的时候，因为矫正器的紧缩，牙齿会很疼，但她也从不唧唧歪歪，坚持按照医生要求的时间去做辅助治疗，这种坚韧品性，应该是遗传自妻。我只是跟小女说，每个人都在爬山，坚持爬上去的人，才能看到更远的风景。虽然说应该从小孩开始培养人生吃苦耐劳的能力，但我仍祈愿小女的人生少一些烦恼，多一些幸福。

小女也有烦恼，初一入学成为班长之一，兼任英语课代表，事务性工作多了起来，但初中的学业更多，必然出现时间矛盾。她有时候会撒娇的说——妈妈，我不想做这些职务了，太耽误学习时间了，同学们也不听话，不按老师要求去做，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管他们。这的确是个矛盾，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讲，毕竟她幼小的心灵，难以理解其实在成人的世界里，也有她所说的这种矛盾。

如果说小学是一片阳光下的海滩，孩子们可以自由奔跑；而进入初中后，孩子们则是进入了一片森林，黑黑的。站在森林边缘的老师，朝森林里扔出几支火把后，便任由孩子们自己探索奔跑的方向。我们做家长的，则需要提供后勤保障，不能总替她从不同角度分析问题，并提出解决方案，如果真这样做了，那她在生活中遇到问题后，就不会再主动从不同角度去看待。

为此，我们讨论过多次，妻会从孩子的角度尝试讨论不同的可能性，我只会告诉她，每个选择都有代价，不会有完美答案，重要的是自己在做决定前，一定要从不同角度去看待问题，并了解每个选择可能产生的利弊，在此基础上做出自己的选择。我们最后一致同意尊重小女的想法，让她跟老师辞去了班长的工作，但英语课代表的工作仍然困扰着她，希望她能够平衡的解决问题吧，毕竟她长大了。

明眸皓齿、心地善良、聪慧可爱，我希望天下的女儿，都如春水一般，既在人生长河中潺潺流淌着干净清爽，又能用自己的温度坚强的度过冷暖一生，并始终保持人格独立、品行端正。在小女成长的路上，奶奶和妻付出了很多，比如小女自出生便跟着奶奶睡，小时候鼻腔腺样体肿大，每次感冒的时候，都会严重影响她的呼吸，奶奶便整夜把小女斜抱起来，让她睡地舒服一点；而妻也总是用童心的方式，走进小女的世界里，与她分享忧愁欢乐，关注着小女的变化，以期她的内心里有一个幸福温馨的生活感官印痕，这是很重要的。

记得在小女读小学的期间，有一天在吃晚饭的时候，她们母女有一段对话：

“妈妈，你猜我为啥要当美术课代表？”

“因为你美术好？”

“不是。”

“老师觉得你美术不太好，想鼓励你一下？”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也该有个职位了，既然我当不上其他课的课代表，那我就当美术课代表吧。”

——世界其实与我们心里所想的，不见的是一样的，人生是应该有位置的。

没想到，在小女弱小的心灵里，早早地便有了这样的朦胧而清晰的感觉，所以她内心的自尊是不容辜负的。如果别人偶尔冤枉了她，她会大声而勇敢的抗争，但面对她的妈妈，她却只会眼睛红红的，憋屈着自己，不让自己眼眶里的泪珠滑落下来。每次看到那一刻，我就低下头，心里不知所措，便会想每个女生都是可怜的，无关对错，又何必为难她们呢，就如同我们园区的钟，总会卡点发出嘹亮的报时声音，你何必在意她的刻度针，是否按照标准走动的呢？

有句话叫毕竟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也是跟着小女一起成长。我常想如果把每个人的人生比作爬山，在孩子未成年的时候，做父母的意义在于尽力引导并陪同孩子去爬山。爬山的沿途中，我们会和孩子看到有美丽的花儿，有多情的小草，有甜甜的泉水，还有欢悦的小鸟……，当然也会遇到狂风暴雨，委屈求全。

站在一生这个时间段角度——对孩子最重要的是心怀梦想，勇敢的爬山，而不是手里拿着鲜花在阳光下拍照。所以虽然也有可能爬到山顶的时候，手里不一定拿到花，但至少我们的孩子会知道路上有这么多风景，而不是站在山底下跟孩子一起说：山太高了，不爬了。若果真如此，便失去了人生的意义，也失去了做父母的意义。

尽管我是个寡言淡漠的人，但小女对我的爱是从来不缺的，她知道我喜欢《梁祝》这首曲子，便在自己能完整地拉一支小提琴协奏曲后，就自己一遍一遍的自学演奏《梁祝》，而这支曲子，用小提琴演奏是挺难的，它需要演奏者有丰富的想象力，能用心去感受那种难舍难分的感情。小女以她的执着，勉强学会了，很开心的表演给我听，那时候我觉得小女便是我的世界。

岁月会逐渐让小女拥有属于她自己的丰盈人生，岁月也会让我渐渐的淡出小女的人生舞台剧。这世界本就是一曲又一曲的音乐剧，我脸上留下的岁月痕迹，正是小女人生的音乐符号，希望她的人生一直是欢乐的而幸福的。

小女俏皮，已是豆蔻年华，但仍然童心未泯，所有的有趣和美好，正在井然有序地进行，如果这就是生活，就让它这么继续下去吧，毕竟岁月已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间就在你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