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又是一年除夕团圆时12(2 / 2)

我站在院子外,抬起头看看院门上过年才插放的“吊纸”,正在随风飘动,或许是逝去的先人们在告诉我——他们看到了我回来看他们了。小时候我最喜欢做的就是贴对联、插“吊纸”,那种神秘的神圣感,让我觉得先人们真的会回来过年。

红彤彤的爆竹纸屑散落在几处雪堆上,那是不久前那场大雪之后残留下来的,这是冬日的味道,也是年的味道。小时候每逢春节下雪,我除了早早的跟着父亲清扫院子内外的雪外,就会拿着我的爆竹,插在雪堆里点燃了,看着雪堆被我的爆竹炸开了,我会哈哈大笑,邻家春胜叔家的吉坤弟弟也会听着声音来跟我一起玩。过年时小朋友们最开心的日子,不在于有没有压岁钱,在于忘了所有,只有随心所欲。

其实,如今想来,那时候我就是矛盾的——我不希望过年,因为两天的高潮之后的平淡,让我内心深处极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什么,又忽然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我又渴望过年,因为看着大人们忙忙碌碌的模样,让我内心深处充满着无限的喜悦,总觉得喜气洋洋的和睦融洽是一生的寻常,往日里鸡零狗碎的吵闹仿佛不曾发生过,也不会再有。

“繁华之后,只有落寞”。

站在院子外,尽管我没有打开那扇大门,但我的眼睛却早已穿过那三间老房子的大门,仿佛看到了父亲在那里织网,他把渔网一头固定在院墙上,一头缠在自己的腰间,左手扯着渔网,右手拿着梭子,飞快而有力的穿插着,编织着自己的生活故事。父亲虽然终生以务农为生,但闲暇时间也会去海里捕鱼捉虾,以贴补家用,只是如今虽然那渔网还挂在那三间老房子里,但织网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人生总是这样匆匆,在日常里你我习以为常的常见,在不经意间却不明觉厉的顿失所有。

比如我一直不知道那三间老房子的“门楼”,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而儿时不管什么时候从哪里跑回家,只要看到那“门楼”,我内心都会格外的平静。

如今,我有了自己的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常希望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事,让她心里留下家的印痕。

小女常说:“生活需要仪式感。”于是每年年三十我都费尽心思做十二道菜,今年有清蒸金鲳鱼、蒜蓉海蛎子、蒜蓉大虾、富贵盆菜、辣椒炒鸡、红烧排骨、香芋地瓜丸、菠萝古老肉、蒜蓉龙虾尾、清炒芹菜、凉拌黄瓜、酱牛肉。

这些是我提前很久就开始反复琢磨的,于呈现在餐桌的每道菜品而言,我都是想象着妻女喜欢吃的口味,并提前查询了该如何去调理,但做出来后观感上与那些有厨艺天赋的人相比,我做的菜品也就是熟了而已——其实我一直在努力让自己能做好哪怕一两道菜,期冀让小女记住,在小女心里留下属于她独有的家的味道。

什么是家?其实就是寻常日子里的“一箪食、一瓢饮”,她喜欢吃淡,那你就跟着吃淡,她喜欢吃甜,那你就跟着吃甜。

席间,我端起酒杯致祝福语的时候说:“悠悠,其实你在我们身边的日子很少,可能再过十四年左右的时间,你就去别人家过年了,就只剩下我跟妈妈两个人了,那时候我就不做十二道菜了,就简单做六道菜,如果恰好遇到你哥哥去他岳父家过年,妈妈、我就和你大爷、大妈妈约在一起过年。”

妻听后,潸然泪下。

岁月悠悠,烟火年年;莺莺燕燕,声声漫漫。

(写于2024年春节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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