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东方破晓公鸡叫47(1 / 2)

东方破晓公鸡叫

自从我生活在城市里后,就再也没在清晨里听到过公鸡那脆亮的叫声,记忆里的晨曦也就渐渐地消散了。尽管在我如今居住的房子前,有一座主城区最高的青岛山,几乎每个清晨,我都能被山里那叽叽喳喳的鸟儿声叫醒,但仍然难以抵消我心中对那些年的美好回忆。

小时候,我生活在农村里,一天中最喜欢的时辰便是清晨五六点左右,在这个时间的村子里,到处是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公鸡叫,仿佛在比着谁的嗓门大,谁的声音更脆,甚至就连邻村里的大公鸡也会参与进来,农村吗,四野空旷,一唱雄鸡天下白。

大公鸡的叫声,仿佛是军营里那嘹亮的起床号,沉睡了一夜的人们,就纷纷起来了。农村大地上的人们不喜欢懒在炕上,只要公鸡叫,就会先后把家门打开,如果谁家不开门,是会被背后说三道四戳脊梁骨的,尽管这时候如果抬头望向天空,可能还有几颗星星挂在上面。

勤劳的人们都不会闲着,男人们洒扫院子,放出圈养了一夜的鸡狗鸭鹅,便挑着水桶去村子的水井里打水;女人们则点起灶火,那矗在红瓦屋顶上的烟囱里,逐渐升起了袅袅炊烟;孩子们是极不情愿地被家长喊起来的,还在迷迷糊糊地回味那梦中的池塘……。

人间有味是清欢,这就是农村的清晨,生活如此简单、美好。

我一直觉得,农村的清晨是神秘的,尤其是在秋冬季节里,几乎每个清晨都会漂着白色而浓郁的雾气。如果站在村子外最高的坡顶向四处远眺着,你会发现远方那一层层山脉的半山腰缠着云雾缭绕,远远地看去就像是海市蜃楼;山下四里八乡的一处处村庄,早已隐没在一团团的雾气中,那些原本蜿蜒曲折的阡陌野径,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些枝桠交错的树头还隐约浮现在雾面上,大多是榆树,刺槐,白桦……,树杈上的那一窝窝鸟儿还蜷缩在窝里,它们知道在这大雾天里,飞出去也找不到食吃,不如继续在窝里你侬我侬;地面上清冷的秋凉虫,趴在已经有些枯萎的喇叭花梗上,弱弱地叽叽叽叫着,可能是在向大地做蛰伏前的告别;路边小草的叶面上附着的露珠晶莹剔透,蹭在脚踝上冰凉清爽,整个大地宛若九天外的仙境一般。

那些年的雾气是因冷暖空气交替而形成的水雾,呼吸在嘴里是甜的,伸出手去抓一把是干净的,风吹过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一团团雾气象云朵一样。如果是秋天的清晨,走在户外的少女那红扑扑的脸蛋,会因为雾气的浸润而显得格外娇嫩,散落在肩膀上的秀发,会被浓雾渐渐地浸湿,就连那裙摆也有些凌乱了;如果是冬天的清晨,打闹在庄稼地里的野小子们,头发丝已经有一层被寒风吹凝的冰丝了,不服输的嘴边不知是哈出的水气还是那浓郁的雾气,就连那眼眉也早已挂上了白霜……。

我喜欢这样的气氛,每次遇到这迷一样的大雾,我都会迫不及待地冲出院子,一会站在大雾里的街面上发呆,一会又情不自禁地跑到大雾的村外,完全沉浸在这美好的时光里。此时的视野已经模糊不清了,就算有人站在你对面十多米外的地方,也都很难看清楚了,但这并不妨碍邻居家那头老黄牛哞哞地叫着,是永榉老爷爷要牵着它,去野外找点残存的野草料吃,老黄牛的嘴里永远在不停地咀嚼着,可能是在回味着它的生活,它一定还是在不断地摔着尾巴,迈着沉重的步伐,永榉老爷爷往哪里走,它就跟到哪里,可能在它两只呆滞的大眼睛里,就只有永榉老爷爷。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村子里那只流浪的大黄狗,它又出来巡街了,不知道为什么,它总是耷拉着耳朵,低着头循着墙根走,那尖尖的嘴巴不停地嗅着地面,仿佛在寻摸它失去的日子,如果恰好有人走过它的身旁,它就会站下来猛的抬起头来瞅一眼,却又赶紧低下头颅夹着尾巴溜溜地跑去了,那浑浊的眼睛半是警惕半是迷茫,也许是在看来者是不是它的故人吧。

这个时候的街面上,几乎没有人走动。

我喜欢早点出门上学,尽管坐落在村子北面的学校,步行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但我喜欢闻着清晨的气息上学,通常我出门的时候也就六点半多,而这个时间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

上学的路本来有两条小路,那是人们上山干活、离村外出的路,但我不喜欢走那两条路,通常都是走在绿油油的麦田里,尽管中途还要翻几道沟壑,穿过几丛荆棘乱林,绕过一处干涸的池塘,但我竟然乐在其中。这个时候的大地还没有进入数九隆冬的结冰期,挂着一层白色秋霜的麦苗还在摸着地皮积蓄能量,我的脚踩在裸露在外的土坷垃上,还能有一些簌簌的感觉,仿佛是踩在地毯上。

我独自一个人走在这辽阔的麦田里,又蹦又跳地撒着欢儿,像那条巡街老黄狗的小时候一样,一会看向远方那棵熟悉的老榆树,看看那挂了好几年的喜鹊窝是否还在;一会踢着脚下麦田里被遗留在地里的玉米茬,总想着能把它踢到远处那干涸的河沟里;一会捡起一条树枝当京戏里的马鞭子,口中念念有词的耍一段;一会拣起一块小石头朝着远方抛去,看看自己能抛多远…。东方刚升起的太阳如同鸭蛋黄一样,悬在那里仿佛不动了,我想如果扔过去一块石头,兴许就能砸出一个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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