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刚正不阿(1 / 1)

小钰站在窗边,望了望天空,心绪才逐渐平静下来。因为刚刚梦境中的一切,她历历在目,她为宿世好友的遭遇感到痛心与惋惜。小时候,常听外公讲,如果特别难过,想掉眼泪的时候,但又不能掉眼泪时,那就抬头看看天。

小钰并非多愁善感之人,只是她骨子里的爱憎分明会时不时的在灵魂深处显现。她始终觉得:有些人,本身就很好,哪怕遭遇诸多磨难与困厄,他们最终也能坚守本心,淋过雨的人常常能为别人撑起伞,十分难得。有多少人,一开始也是一腔热忱与真诚,在遭受诸多变故后,变得最不真诚,而失去最初模样,从而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还有一些人,生来就带着恶,哪怕他身边的人很好、很善良、很正直,也难以同化或感化那颗无比阴暗与丑陋的内心,不得善终,真是可恨又可怜。

小钰的外公在少年时期曾遇到一件无中生有、被污蔑清白的事。此事,说来话长。少年时的外公是村里的青支团书记,他有一位未出五服的叔叔,是村里的老书记。姓南宫,名曜。由于早些年,外公家道中落,条件大不如前,因此,部分较为势力的亲友时常找外公或外曾祖父的麻烦。迫于外公与外增祖父的一身匪气和出众的能力,这些挑起事端之辈,最终不了了之。直到后来的一件事,彻底激怒了外公,当时污蔑陷害外公的那几个人,终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时大队的会计梁荆洪,与老书记南宫曜沆瀣一气,设了个局,制造了财务办公室被窃的假现场,一盆脏水泼到外公和外曾祖父的头上,指名道姓的说,他们两个是罪魁祸首,需要拘捕归案。外公和外曾祖父十分恼火,但外公脾气更为火爆,他说必须要讨一个说法回来,顺便会会那位吴局长。外曾祖父也不是怕事之徒,他同意外公的看法。之后,两人便随拘捕的警察去了监狱。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外公与外曾祖父被捕的那天,街上的村民都出来看热闹,很多人都知道:老书记南宫曜和大队会计梁荆洪才是真正的主使者,不过是一场家神闹家鬼的无中生有罢了。但迫于南宫曜和梁荆洪的淫威,村民们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出真相。毕竟,那个年代,谁也不想惹祸上身,也属人之常情。

外公和外曾祖父被带到狱中后,被他们单独关押起来。用他们的话说:为了防止老子和儿子事先串通好,影响案情的审讯。外曾祖父是当地出了名儿的刺头,狠起来,他是会置对方于死地的那种人。所以,那位警官对着外曾祖父审讯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战战兢兢地求助于吴局长,让其想想办法,或是缓缓再审。吴局长听到下属的反馈后,猛吸了最后两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转过身:“走,先让老爷子冷静冷静,消消气,我们去看看南宫寿吧,听听他怎么说。这事儿既然摊到我们头上,最终也是要有个交代的。”随后,吴局长便随下属来到关押外公的牢房外。他平静地坐在了桌前:“南宫兄,我听他们说,你和老爷子拿了财务的公款,确有其事吗?”“哼,久闻吴局长正直清廉,如今你这样问我,也不过如此!”外公不屑地答道。“南宫兄,你要清楚一件事,以及你目前的处境。我既然这样问你,肯定是对此案有所质疑,所以,你要配合,跟我讲一下事情的经过。”吴局长握紧拳头。“我可以配合你,吴局长,但你要确保我父亲与我的安全,最终还我们一个清白,我自会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啪——吴局长突然起身,拍着桌子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跟我谈条件,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是没有资格,我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既然吴局长信不过我,那我也没有必要配合,或者您干脆一枪崩了我。”外公答道,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你以为我不敢吗!”吴局长迅速离开审讯桌,快步走到外公面前,一把揪住外公的衣领,颤抖着,双眼布满了红丝。“吴局长,想开枪的话,就开吧。我南宫寿贱命一条,今天你一枪击毙我,总好过那些因冤案入狱咬舌自尽或上吊自杀的人。我死后,你堂堂清廉正直的吴局长,将会被世人所诟骂:于狱中肆意杀人,遗臭万年。而我南宫寿将因以死自证清白,而流芳百世。你说,哪个划得来?”外公嘴角上扬,睥睨生死。吴局长松开了手,转过身去,来回踱步。他返回桌前,从盒子里取出两只烟,走到外公面前,将其中的一支递给外公。外公接过烟,吴局长帮他手中的烟点上火,又将自己的这只点燃,两人面对面站着,开始抽烟。

“南宫兄啊,小弟和下属,刚刚对老爷子和你有不敬之处,请你见谅,回头你也和老爷子说一声。我原本无心冒犯,也并非奸诈之辈。吴某愿闻其详,我信你,这事儿肯定另有其人。”吴局长一改之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外公多了几分敬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还是有点东西的。“吴局长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咱们好好聊聊吧,既来之则安之,交个朋友,您若看得起在下。”外公缓缓吐出烟圈儿。“好!南宫兄,不打不相识!说的哪里话,我吴某佩服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轻看南宫兄呢。”吴局长弹了弹手中的烟灰。他让下属打开牢房门,搬了把椅子给外公,两人坐在桌前。那一夜,吴局长与小钰的外公促膝长谈,直到天微微亮,吴局长才离开。

写于2024年4月7日甲辰年二月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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